○学术动态

 

 

“美国对外战略调整”研讨会综述

 

 

刘卫东

 

 

 

2004年12月6~7日,中国社会科学院科研局和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共同举办了主题为“美国对外战略调整”的社科院第五届国际论坛。来自中联部、外交部、中共中央党校、新华社、国防大学、军事科学院、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大学等单位的专家学者与会。在开幕式上,陈佳贵副院长做了主旨发言。会议围绕着布什政府大战略的调整及走向、战略调整的国内动力、美国与主要大国的关系、美国与伊斯兰世界的关系、美国战略调整对我国的影响等议题进行了广泛深入的研讨。

 

  (一)布什政府大战略的调整及其走向

 

    关于布什政府战略调整的基本内容,与会者有比较一致的看法,认为在布什政府的第一任期,其框架已基本形成,概括地说,就是以反恐和美国无与伦比的实力为基本支点,以军事力量为主要依托,以“有利于自由的均势”为大国关系的基本框架,以单边主义为主要手段,以美国价值观为道义基础,构筑一个单极世界体系。

 

  关于战略重点,与会者有两种基本观点。一种观点认为,美国的战略重点是从东北亚,经东南亚、南亚、中东,到地中海,这样一个贯穿欧亚大陆南部边缘地区的弧形地带。也有一种观点认为,前面所说的重点过为宽泛,战略重点更为确切地讲,应当是从中亚、高加索到中东这样一个小的弧形地区上。战略调整的根本特征表现在:一是由冷战形态向冷战后形态转变;二是由更全面的军事部署向对付当代局部性威胁转变;三是由全球积极遏制战略向全球积极进攻战略转变;四是由点状部署向网状部署转变。美国大选结束之后,战略调整的走向包括:(1)把伊拉克问题放在美国全球战略中重中之重的位置;(2)继续推行单边主义,但会有所收敛,并加强大国合作意识;(3)坚持先发制人原则,但在解决伊朗和朝核问题时会非常谨慎;(4)推动大中东计划,扩展美国民主价值观;(5)更多参与区域合作,推动对外贸易,维持经济增长。在军控与防扩散方面,其政策从过去的防扩散到现在的反扩散;从过去大国军控转向防止向小国扩散;从过去的一个政治工具上升到近期安全战略首要目标;根本目的从过去单纯削减武器转向更迭一个国家政权;手段上从依赖国际军控机制转为更多的依赖单边主义和志愿者同盟这样的方式。与会者认为,总的来说,美国谋求绝对安全的战略目标不会变;继续坚持反恐的战略重点不会变;实施新军事革命、调整全球军事部署的步伐不会变;但会更加注重软硬兼施、单边和多边结合、平衡近期与远期目标。

 

   (二)大战略调整的国内动力

 

     与会者认为,美国对外调整的背景在于九一一以来美国政治发展的主要特点是牺牲民权,确保安全,保守主义逐渐成为美国的主流文化。通过这次大选,美国政治生态表现出以下几个明显的特点:一是美国社会思潮总体上趋于保守,二是美国社会出现严重分裂,三是安全因素至上,四是布什的执政信心和个人主导意识增强,五是美国外交安全班子的相应变化。当前的新保守派在美国共和党内部比较独特,一是它从自由派脱生而来;二是理论严密,社会基础雄厚,人数少能量大;三是使命感强烈。新保守派认为美国现在面对的世界还充满各种邪恶力量,仅凭美国的善意和慷慨并不能改变世界,因此应该充分运用自己的实力保卫自己,改造世界,以实力求和平,这样才能使世界更安全。

 

  与会者还谈到,决定美国战略走向的有三个恒定因素,一是价值观,二是实力,三是实现理想的手段。美国历史上的主流思想出现过四大派别,一是18世纪美国开国时倡导商贸利益至上的汉密尔顿主义;二是鼓吹民主主义的杰斐逊主义;三是推崇武力的杰克逊主义;四是威尔逊的国际理想主义。这四个派别分别代表了美国的商人、律师、军人和传教士四种角色,他们在每个时期总有一个派别占据比较主导的位置,但其他三个派别并未消失,而是处于一个相互渗透、渐变调整的动态过程中。所以美国外交决策的特点就总是充满外交政策辩论,当前的新保守主义也是处在这样一个过程中,有渐变,有调整,分析美国外交政策,应该把它们结合起来看。

 

  (三)美国同其他大国的关系

 

  多数与会者认为,未来四年国际总体力量对比不会发生根本变化,美国同其他大国的关系,是处在变化的酝酿期,而不是突变期。布什第二任内美国同其他大国发展关系时,制定新游戏规则的途径主要是机制化和法制化而不是对抗化。今后四年美国处理大国关系的一个重要变化,是要向地区性和洲际性方向发展,不再排斥其他国家建立地区联盟,但是美国必须参与。

 

  谈到美欧关系,一些与会者认为,它既不会更加巩固,也不会濒于瓦解,但显然难以恢复到九一一以前的状态。跨大西洋共同利益仍然大于相互分歧,这是一个总的看法。美国方面有两种主张,一是分裂欧洲重建联盟,二是团结盟友消除分歧。在欧洲,存在以布莱尔为代表的接触派和以希拉克为代表的牵制派,这些派别的主张都难以完全实现。在这样的现状下,跨大西洋关系核心仍会保留,志愿者联盟也不可能取代北约,相对于政治关系,双方在军事和安全领域的合作会更加松散。

 

  关于21世纪初驻日美军的调整,与会者认为,美日双方的目的都很明确,就是一方面要让日本扩大责任,另一方面又要提高驻日美军的作战能力。由于东亚地区格局还没有发生结构性变化,美日都希望保持驻日美军的威慑力,但在事关利益的具体事务比如归还基地问题上,双方的矛盾也比较突出。应该看到这是一次重要的结构性调整,效应将长期化并可能冲击日本和平宪法,其中针对中国的成分在增加。

 

    在美俄关系方面,有与会者认为,首先两国在核安全领域里已建立起有效工作关系;其次美国在中东的陷入使其对车臣问题、俄国内政治改革,包括普京政府向专制发展的注意力降低;再次普京政府对于美国在中亚和阿富汗的驻军都采取了合作的态度。但是美俄关系属于充满矛盾的合作,美国虽然反恐第一,但仍没有放弃对潜在竞争大国国力增长的关注和警觉,俄罗斯的战略安排和武器更新也没有因为美国的暂时忽视而停顿,尤其是在涉及切身利益的方面,如乌克兰大选问题上,俄仍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战略空间。

 

    关于美印关系,与会者认为,美国在南亚地区确实起到了维护地区稳定的砝码作用。九一一后美国在此地区扮演了恐怖主义的打击者、战争的压制者,以及印巴和解的促进者的角色。

 

  (四)美国同伊斯兰世界的关系

 

    与会者谈到,在美国的新战略中,对伊斯兰世界的关注有了前所未有的增加,关注的核心集中在中东地区。美国在中东地区的目标,一是打击当地的激进势力,二是保护美国在此主要盟友的安全,三是保证海湾地区的石油以可接受的价格源源流向国际市场,四是防止大规模毁灭性武器的扩展。冷战后的一段时间里,美国在此的基本目标是实现这个地区在美国控制下的稳定,因此就不太关心民主变革的问题,主要是以稳定来求控制。九一一后基于对恐怖活动的认识,美国在这一地区政策的主导思想发生了重大变化,希望通过以“破”来谋求获得更大的控制。核心是推动这些地区的变革,伊拉克战争是“破”的第一步,接着美国还提出大中东民主变革计划,希望通过改变当地政府来强化美国的控制。美国与伊斯兰国家的关系可以分成三种:一是盟友型,二是若即若离型,三是对抗型。九一一后美国的军事打击在一定程度上虽然取得成功,但包括一些盟友在内的国家,防范美国的政策意愿都在加强,九一一事件加剧了美国与伊斯兰之间矛盾的表面化和扩大化,南北矛盾和文明的冲突凸现,伊斯兰国家中普遍产生一种危机感。

 

  在巴以问题上,有与会者认为,布什政府投入的力度在加大。美国可能采取的政策,一是致力于维护巴勒斯坦的安全和稳定;二是推进巴勒斯坦大选,建立一个为美国所接受的新领导层;三是希望出现一个美国认可的巴勒斯坦民主;四是在条件成熟时纳入沙龙单边行动计划,重新起动和平路线图。美国为此向巴方提出三个要求,一是必须停止一切反以暴力,二是建立一个美国可以接受的政府,三是要进行根本改革。这显然都有很大难度。另外布什已把巴勒斯坦建国时间从2005年推迟到2009年,他的很多观点都跟沙龙非常接近,巴解和以色列政府内部面临巨大政治压力,这些问题使得短期内巴以冲突不会很快解决。

 

   与会者还就美国战略调整对我国的影响等问题进行了研讨。